第54章 仗剑人间(20)(1 / 2)

第五十四章

宁馥把u盘cha进电脑接口。

文件夹里有时长将近十二小时视频素材, 未经剪辑。

原女配笔记本电脑已经很旧了,打开视频时候风扇就发出一阵不堪重负“嗡嗡”声。

“他打你,是么”

一个没有出现在画面中男声问。

宁馥听得出来, 这是钟华声音。

镜头应该设在他背后, 拍摄对象就坐在他对面。穿着灰色带白色条纹衣服, 是一个四十来岁女人。

画面中只有她上半身。手锤在镜头拍不到地方, 或许戴着手铐。

她是一个女囚。

女人削瘦,看上去身量矮小,面色也蜡黄蜡黄,透着一股不健康味道。

但她眼睛却很亮。

“是, ”她道“他一喝酒就打, 打我, 打两个娃娃”

“老大九岁, 懂事, 知道护着我护着妹妹”大概是想起自己儿子,女人声音也不再干巴巴,她眼里闪动着温柔光, “总是说, 妈, 你跑吧, 想别人家妈妈一样, 出去打工, 离他远远”

她轻轻地叹一口气,“可是两个娃娃在家里, 我不能走啊。我走了, 他要把娃娃们打坏了。”

一个母亲即使再柔弱, 总还有着母亲本能。

女人声音很平静, 没有怨恨,也没有懊悔。她知道自己会被抓,被惩罚,她知道以后自己儿女可能要既没爹又没妈。可是她别无选择,只能这样做。

她必须杀死恶魔。

“后来那次他又打我,说要把幺妹儿送人去老大挡在我前面,脑袋叫他打了好大一个包。”

“我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能了。”

“睁着眼睛流眼泪啊,眼泪一直流到夜里,我看门后立着劈柴用斧子”

宁馥喝了一口水。

访谈是半个多月前。这桩案子当时轰动一时。

钟华在做一期女囚专题。

事实上,女性成为刑事犯罪加害者,概率要远低于男性。

任何罪行都有法律来审判,任何对旁人生命健康进行侵害行为都必须得到惩处。

但是这些铁牢后女人,她们本来柔弱如羔羊。

她们本不该了解这些事锄头除了挖地还能敲碎人头骨,老鼠药除了毒死老鼠还能毒死人。

她们中很多都知道,杀人犯法,故意伤害要坐牢。甚至她们中并不全是文化程度低农妇,也有受过教育女性,看起来知书达理,文静温和。

有人想要拼上一死,保护自己孩子,也有人,抱着一起毁灭绝望,对这个世界不再有任何期待。

她们都是犯人,在某种程度上,也都是受害者。

宁馥把所有视频看完,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灿烂阳光从窗口洒进不大房间,外面传来卖早点吆喝,上学孩子们嬉戏追逐,晨练回来老头老太太彼此打着招呼。

人世间温暖本该如此。

宁馥目光落在屏幕上,落在那女囚平静无波面孔上。生活,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宁馥打了个寒颤。

心情复杂不只宁馥一个人。

耿光辉坐在办公室里喝茶,茶叶喝进嘴里了都没意识到。

坐在一旁老孙合起手上报纸,叹口气,开解他道“老耿,别发愁啦。本来也是留不住人,强留闹大家都没意思了。”

耿光辉心里烦,他一向是个脾气温和老好人,闻言又勾起火气,难得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钟华欺人太甚”

老孙苦笑,“别气了别气了,毕竟是中视啊。再说了,照你说,那位钟主任也是个了不得人,难免有点怪脾气”

耿光辉还是气哼哼,但是不说话了。

他早知道留不住宁馥,可是心疼啊

就好比你从街上捡了个大宝贝,正是越看越喜欢,心底却知道,这宝贝迟早要长出翅膀来飞到别人家去。

在手里还没捂热乎呢

这滋味,怎一个又酸又苦

小赵从门外冲进来,“宁馥,宁馥”

老孙摆了摆手,“别嚷嚷啦,小宁今天没在”

小赵脸上顿时出现绝望神情“她真走了”

他手里还拿着加双蛋煎饼果子昨天,就在昨天,小赵刚刚下定决心,他要开始正式追求宁馥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只要他持之以恒,迟早能让宁馥看到自己真心

耿光辉无暇搭理小赵一颗破碎少男心,老孙倒是多一句嘴,“谁说她要走了”

他瞥一眼小赵骤然燃起希望表情,笑道“宁馥今天本就不过来,她学校有事,说是毕业红毯什么”现在年轻人们啊,毕个业花样还这么多,他们都已经落伍啦

小赵眼睛一亮。

只要她还没走,就一定有希望他决定为了自己刚刚萌芽暗恋拼一把

飞快地跟耿光辉请了个假,小赵抓着煎饼就跑。

老孙笑着咳嗽一声,对耿光辉道“你真相信他妈突然住院了”

耿光辉冷哼,没说话。

年轻人,还是太天真哪。

宁馥本来就只是天南都市报实习生,没转正以前每周只用到报社上班四天,只不过社会报道部四个人谁也没把她真当成刚入职小菜鸟,宁馥自己三个月跑得新闻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远超小赵这个正式工,大伙都习惯了她天天到岗,一时间竟忘了她现在连正式编制还没有。

实习生按天算工资,宁馥其实真算得上是拿着卖白菜钱,操着卖白面心。

她有点发愁毕业红毯穿什么。

年轻人,不是天生阔少小姐富二代,难免有囊中羞涩时候。救小花时候她身上钱基本上都掏光了。

宁馥也演过许多会可怜兮兮等待被白马王子拯救灰姑娘,心态上并没有什么波动。

她只是有点心疼小阿香。

按照原女配规划,她现在应该已经快要成为林氏报业真正千金大小姐了。父母心疼亲骨肉流落在外过得艰难,刚刚接她回家时很不得有什么好都捧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