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平静地看一眼周围,再缓缓垂下眼盯她,睫毛上有水滴下来。
她顿了几秒钟,像是刚刚想起来什么事似的,从轮椅边上的收纳兜兜里拿出一把伞,下一秒透明伞面“嘭”地一下撑开,像一个透明气球忽然涨大,完完全全地将她们两个包裹在其中。
伞面上有一颗黄色大芒果。是池不渝上次推崔栖烬出去散步,结果两个人都被突如其来的雨拦了路。于是她们在便利店买了一把透明伞,回去之后池不渝觉得完全透明的伞面好像太单调,用颜料亲手画上这颗大芒果。
崔栖烬当时很嫌弃地说,一下雨你的大芒果就会掉色。
池不渝当时转了转伞面,笑嘻嘻地说,那正好可以下芒果色的雨给我们两个看。
崔栖烬说“你才无聊”。
池不渝故意凑过去,又鬼灵灵地讲——“而且只有我们两个能看得到哦……”
芒果色的雨。
“啪嗒啪嗒——”
雨砸在伞面上,崔栖烬看了一眼伞面上顿时变得花里胡哨的芒果,不是很利落地转了个圈,将往下落的黄色颜料水转到侧面。
于是整个伞面往她这边倾斜过来。
崔栖烬看她。
像那次在香港那样,她喊她“崔木火?”,她语气平淡地应一句,“池不渝。”
又很冷静地问她,“你怎么了?”
池不渝依旧抱着双臂,蹲在路边。
雨雾在视野弥漫,车灯变成混沌的亮点,她觉得这个夜晚似乎太过朦胧,以至于自己看不清很多东西——
她看不清滴滴答答落下来的芒果色的雨,看不清崔栖烬被雨打得湿湿的肩膀和手臂,看不清崔栖烬看向她的眼里到底有什么……
她觉得一切都光怪陆离,觉得她们周围肯定裹着一个透明泡泡,泡泡里有五颜六色的2013,有暂时休战暂时陌生过的2014和2015,有冲动迷茫的2016,有出奇转折的2017和2018,有只差一点点的2020,有混乱变幻的2023……有她认识崔栖烬之后的每一年。
然后是2024,她缩缩自己的鞋,看那些芒果黄色的雨滴答滴答地溅到水洼里,忽然想起还有一双芒果黄色的vans,也曾经这样停在她的面前的时候,给她塞的耳机里面唱普通朋友。
有一瞬间她快要哭出来,却又吸吸鼻子,很努力地憋住,尤其无厘头地讲一句,
“我可能以后再也吃不下太妃糖了,怎么办哦崔木火?”
崔栖烬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她如此古怪,竟然寻了一个如此独特的宣泄口。又在雨声里笑了一下,还是那样轻轻的。
然后一只手一直给她打着伞,另一只手在身上翻找,好久,从兜里掏出了什么东西。
崔栖烬的手在自己面前摊开,是什么黑团团的东西,池不渝有些看不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