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池不渝已经从浴室里跳了出来,笑嘻嘻地讲。
崔栖烬看这张密密麻麻的排班表,做得很精致,甚至考虑到了每个人的工作时间和住所距离,还在表格之外注解了一些小细节——例如腰伤病人不能做的事,不能吃的食物,还有崔栖烬的一些小习惯。
看着这些,她的表情不是太好,甚至第一时间只想到一个词——麻烦。
她还是成了一个麻烦。
或许在很多关系里,“麻烦”是维系这段关系的重要基石,甚至对推进关系的亲密程度有着重要作用。
但对崔栖烬而言并不是这样,大部分时候,她既不想别人麻烦到自己,更不想自己麻烦到别人。她只做一切能够自己掌控的事情,有些事情做不到宁愿不要做,也不愿意麻烦别人。一旦意识到自己正在麻烦别人,她会立马陷入恐慌,并且丧失处理能力。于是第一时间回避麻烦,是她惯常进行的选择。
拯救崔木火?她无法认同这句话的成立。
某种程度上,她也承认,她这种人会在这种事情里显得特别尖锐,不适合有朋友,也不适合被嵌入任何亲密关系之中。
但……
“你今天就可以给我说一下你平时的日程安排,我明天过来的时候就可以安排好时间,然后也好提前跟冉冉,还有陈文燃同学她们说一下不。”
但池不渝却这么说,她似乎觉得,在她腰伤之后照顾她就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池不渝,你听我说……”
面对第一时间来到她身边的池不渝,崔栖烬觉得自己应该对她保持友好,但她对此毫无头绪。
该怎么说呢?
正常的崔栖烬在遇到这种情况时,应该会很强硬地说——我不需要,请你不要自以为是,请你离我的生活远一点。
对,她应该要这么说。
可刚张了张唇,池不渝就“嗯?”了一声,而后绕到她身前来,蹲了下来,以和她平视的角度,很认真地直视着她,池不渝看着她,准备倾听她讲话,并且给出某种未知的反应,池不渝身后有一滩阳光,像水一样,晃晃荡荡的,逐渐漫到细软的发,漫到漂亮的眼底……以至于在这一刻她忽然想起了很多碎片——
“你就是太渴望认可了”“你应该有自己的判断”“崔栖烬生病我扔下一大堆学生”“不要总是渴望从别人那里得到一切”“我们作为局外人”“这是我一个人的孩子吗”“你乖一点,自己一个人”“这没什么不好的崔栖烬”……
永远稳定的等边三角形,扩散得越来越大的三角门缝,始终变形的眼镜框,捣成泥被扔掉蛋糕上发酸的草莓,“生日快乐”,甜蜜可口的定制蛋糕,蜷缩在躺椅上的池不渝,从皱棉袄里举起手说这里的池不渝,在那么多条语音里哭哒哒黏糊糊的池不渝,糊成色块像一个快要融化的雪人的池不渝……
以及此时此刻,正在注视着她的池不渝。
崔栖烬不安地动了动脖子,将左手覆盖到右手上,一瞬间说出的话变得尤其苍白无力,
“我自己就可以。”
日光还是在蔓延,池不渝歪了歪头,瞳仁里的光像猫咪一样闪了闪,没有第一时间提出反对,而是思考了一会,才说,